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凌晨一点。
404宿舍的灯，亮如白昼。
空气里，弥漫着速溶咖啡的苦涩焦香，和退烧药那股独特的、化学合成的味道。
林菲菲第十七次，用冷水浸湿了毛巾，轻轻敷在许愿那滚烫的额头上。
“疯子……你就是个疯子……”她喃喃自语，看着电脑前那个双眼通红、嘴唇干裂，却依旧死死盯着屏幕的背影，心脏一阵阵地抽痛。
从医务室回来，已经过去了整整四个小时。
这四个小时里，许愿只做了三件事。
喝掉两大杯超浓的美式咖啡。
吞下两片布洛芬。
然后，便像一尊雕塑，坐在了电脑前，再也没有动过。
她的手指，在键盘上疯狂地敲击着，屏幕上，无数的资料、案例、数据模型，像瀑布一样，飞速闪过。
林菲菲看不懂那些复杂的图表和英文缩写，但她能看懂许愿的状态。
那是一种，将自己当成燃料，一寸寸点燃，去照亮一条未知前路的，决绝。
“不行……这样下去你会死的！”林菲菲终于忍不住，一把按住了许愿握着鼠标的手。
那手，烫得惊人。
“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！江弈他凭什么这么对你？他给你一夜的时间，让你一个发着高烧的病人，去给他做什么狗屁方案？他以为他是谁？皇帝吗？！”
许愿的动作，顿住了。
她缓缓地，转过头，看着双眼通红的林菲菲，那双因为高烧和疲惫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，却看不到一丝一毫的愤怒。
只有一种，近乎枯竭的，平静。
“菲菲，”她开口，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，“你说得对。”
“啊？”林菲菲愣住了。
“他不是皇帝。”许愿扯了扯嘴角，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，“他是魔鬼。”
“所以，我就要给他一份，连魔鬼，都挑不出错的，方案。”
她拿开林菲菲的手，转回头，目光重新落回屏幕上。
屏幕的中央，是她刚刚搭建好的，一个PPT的初始框架。
标题，只有一行冰冷的黑体字。
《关于“司法舆论场”中核心涉事人的用户心理建模与危机干预路径研究》
林菲菲凑过去，只看了一眼，就觉得自己的脑袋，嗡的一声。
这……这是用户调研？
这他妈的，确定不是哪个4A广告公司，给五百强企业做的，千万级的危机公关方案吗？！
“许愿，你……”
“菲菲，帮我个忙。”许愿打断了她，语速极快，像是在下达指令，“用你的电脑，帮我查近五年来，国内外所有引起巨大舆论争议的司法案件。我需要它们的舆论发酵路径、媒体报道角度、以及最终，对判决结果产生影响的关键节点。”
“还有，”她顿了顿，补充道，“重点关注那些，当事人，是公众人物的案例。”
林菲菲彻底被她身上那股，不容置喙的，疯狂的气场所震慑住了。
她张了张嘴，还想再劝，可看着许愿那双燃烧着火焰的眼睛，最终，还是默默地，坐回了自己的位置，打开了电脑。
她知道，自己劝不住。
这头倔驴，一旦认准了方向，就算是南墙，她也敢一头撞穿。
宿舍里，陷入了一种诡异的、却又无比和谐的寂静。
只剩下两台电脑风扇的嗡鸣声，和键盘那清脆的、富有节奏的敲击声。
时间，一分一秒地，流逝。
窗外的夜色，越来越浓。
许愿的状态，也越来越差。
高烧，在退烧药的强行压制下，短暂地退去，又在药效过后，更加凶猛地，卷土重来。
她的额头，沁出了一层又一层的冷汗，视线，开始阵阵发黑。
有好几次，她都感觉自己快要撑不住了，身体向后一仰，就差点从椅子上滑下去。
但每一次，当她看到屏幕上，那个被她命名为“核心用户A”的，江弈的头像时，她都会死死地，咬住自己的舌尖。
用那尖锐的，带着血腥味的疼痛，将自己，从昏沉的边缘，再次，拉回来。
她不能倒下。
至少，现在不能。
她要做的，不是一份简单的方案。
她是在，为江弈，铸造一副，可以抵御全世界恶意的，铠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