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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闭上眼睛,脑中迅速将信息拼接:景和十四年,周勉因宫廷采办案被贬死。同年或稍后,在关于景和十五年河工款项的东宫内部便笺上,出现了“赵奉”的名字,并伴有“疏通”、“打点”等字样。而这位赵奉,自称是周勉的“门下沐恩晚生”。
仅仅是巧合吗?
光禄寺的宫廷采办,与工部的河工款项,看似风马牛不相及。但若都涉及银钱,涉及“疏通”,那么,某些人,某些手段,某些见不得光的勾连,是否可能一以贯之?
而东宫的文书里,为何会出现这些痕迹?是太子在暗中调查?还是……?
沈千凰缓缓睁开眼睛,眸色深如古井。她没有继续翻阅周勉的行状,而是将它轻轻合上,原样放回那布满灰尘的角落,甚至小心地将周围几卷书的灰尘拨弄了一下,使其看起来无人动过。
她站起身,走到窗边。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,院中老槐树的枝叶在地上投出摇曳的光斑。那个沉默的杂役内侍,依旧在不远处安静地洒扫。
藏书楼内寂静无声,只有尘埃在光柱中飞舞。
但沈千凰知道,这寂静之下,隐藏着可能足以掀起惊涛骇浪的暗流。周勉案,河工款,赵奉,还有那个无处不在的“璟”字花押……这些碎片背后,或许是一个巨大的阴影,笼罩在东宫之上,甚至可能牵扯到更深远的地方。
她只是个新来的、无依无靠的典簿,人微言轻,如蝼蚁。任何一丝好奇或异动,都可能引来灭顶之灾。
但蝼蚁,也有蝼蚁的生存之道。看不清全貌时,便先记住每一片鳞甲的形状。
接下来的半个下午,沈千凰不再刻意寻找什么。她按部就班地整理其他书架,神情专注,动作平稳,与往日没有任何不同。只是在心中,她将“赵奉”、“周勉”、“河工”、“光禄寺”、“璟字花押”这几个词,反复咀嚼,刻印下来。
日落时分,她结束了一天的工作,仔细记录,锁好楼门。
回到澄心院厢房,她没有立刻点灯,而是在渐浓的暮色中静立了片刻。丹田内的微光缓缓流转,带来一丝暖意,也让她心神更为清明。
她铺开纸,研好墨。不是要记录什么,而是开始临帖。临的是最寻常的《灵飞经》,笔触端正平和,一丝不苟。一个字,又一个字,在笔下渐渐成形,墨香淡淡萦绕。
今日所见所思,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,涟漪终会散去,但石子已沉入水底。她需要做的,是让水面尽快恢复平静,不起波澜。
至于那沉入水底的石子,何时,以何种方式,会再次发挥作用,她不知道。但她相信,在这步步惊心的东宫,多知道一点,哪怕是无用的一点,或许将来,就是一线生机。
笔尖行走于宣纸之上,沙沙轻响,与远处再度隐约飘来的丝竹宴饮之声,交织在这深宫渐沉的夜色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