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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失孤》的立项批文刚拿到手，陆洋就攥着那份还带着油墨香的文件冲进了文牧业的办公室。
二十出头的文牧业正对着一摞寻亲资料发呆，抬头看见陆洋风风火火的样子，指尖还在微微发颤：“师兄，你这是？”
陆洋把批文直接拍在桌上：“立项批下来了~”
“真拍下来了？”
“废话，不然我跑这来给你报喜啊？”
《失孤》项目在公司内部早已经畅通无阻，唯一的不确定因素就是审查，毕竟题材特殊，属于容易压线的那种。
陆洋拉过椅子坐下：“赶紧收拾东西，下午飞香港，去见托尼哥。”
托尼就是梁佳辉。
文牧业猛地站起来，桌上的咖啡杯都晃了晃：“现在就去？我还没准备好……”
他手忙脚乱地翻着桌上的笔记本：“关于角色的分析我才写了一半，还有原型人物郭刚堂的采访提纲……”
“放心，有我呢。”
陆洋拍了拍他的肩膀：“托尼哥不是那种摆架子的人，到时候他肯定要和你聊聊对于角色的认识，你一个导演如果还不如刚接触剧本的他，他肯定不会出演……”
下午四点，香港中环的一栋高层公寓里，梁家辉穿着简单的棉质衬衫，手里捏着《失孤》的剧本，眉头微微蹙着。
窗外的维多利亚港波光粼粼，他却像是完全没看见，手指在“郭刚堂寻子十五年”的字样上反复摩挲。
“托尼哥。”
陆洋和着文牧业就坐在旁边的沙发上，像是在等待审判。
文牧业紧张地攥着衣角，他不是第一次见梁佳辉，但对方身上那种沉淀多年的气场让他有些局促。
梁家辉抬起头，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，起身和他们握手：“阿洋，这位就是文导演吧？年轻有为啊。”
“梁老师您好，我是文牧业。”文牧业的声音有些发紧：“剧本……您觉得怎么样？”
“刚看完。”
梁家辉把剧本放在茶几上，语气里带着难掩的惊讶：“这居然是真人真事？十五年，骑着摩托车走遍大半个中国，这种坚持……太不容易了。”
他看向文牧业，眼神里满是认真：“文导，你想通过这个故事讲什么？”
文牧业深吸一口气，紧张感消散了些，开始阐述自己的想法：“我想讲‘寻找’本身。不只是郭刚堂找儿子，还有那些在寻亲路上遇到的人，他们都在找自己的希望。我不想刻意煽情，就想拍最真实的状态，让观众看到这些寻亲父母的挣扎和坚持。”
梁家辉点点头，赞同地说：“真实最有力量，《失孤》是一个好本子，这本子我接了~”
陆洋在一旁看着，心里稍稍松了口气，但该说的话还是得说。
他清了清嗓子，语气变得有些迟疑：“托尼哥，有件事……我得跟你坦白。这次的片酬恐怕不会很高，现实主义题材嘛，预算确实有限。”
梁家辉端起茶杯的手顿了顿，看向陆洋。
文牧业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，他知道梁家辉的咖位，和成龙不相上下，好莱坞片酬都是按千万美元算的，国内哪怕是客串也要上千万，自己这边……
“张导给了一个方案。”
陆洋的声音更低了：“基础片酬100万，电影如果盈利，公司会拿出利润的50%分给所有参演人员。您也知道，这种题材票房不确定性太大，我们……”
“这些都无所谓的。”
梁家辉放下茶杯，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。
陆洋和文牧业都愣住了，以为自己听错了。
“托尼哥，您……”
陆洋还想再说些什么，梁家辉却认真地看着他：“阿洋，我拍戏这么多年，钱早就不是最重要的了。
重要的是故事有没有意义，角色有没有灵魂。这个郭刚堂，他身上有股韧劲，我想演好他。”
文牧业眼眶一热，激动得说不出话来。
他原本以为要费很大的劲说服对方，甚至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，没想到梁家辉这么干脆。
“不过，我有个要求。”
梁家辉话锋一转，文牧业立刻竖起耳朵。
“接下来收集资料的工作，我要全程参与。原型人物的采访、寻亲网站的走访、甚至那些摩托车骑行的路线，我都要去看一看。不然，我没法写人物小传。”
“人物小传？”
文牧业有些惊讶，他当然知道什么是人物小传。
写人物小传可以帮助演员快速进入角色，老一辈的演员不少人都有写人物小传的习惯，但现在能坚持写人物小传的演员已经很少了，尤其是像梁家辉这样的大牌。
“对。”
梁家辉点点头：“每个角色都有自己的过去和习惯，郭刚堂骑了十五年摩托车，他的手上肯定有老茧，坐姿会和常人不一样，甚至说话的语气都会带着风里来雨里去的沧桑。这些细节不是凭空想象的，得从资料里找，从生活里挖。”
陆洋笑着说：“我就知道托尼哥你对角色这么较真。没问题，资料收集团队已经组建好了，明天就可以开始。”
从梁家辉家出来，文牧业长长地舒了一口气，后背的衣服都被汗水浸湿了。
“陆哥，太感谢你了，我刚才紧张得心脏都要跳出来了。”
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说：“我一直怕自己资历太浅，搞不定这些大牌，没想到梁佳辉老师这么平易近人。”
“托尼哥就是这样，对艺术较真，但对人特别随和。”
陆洋拍了拍他的肩膀：“你也别妄自菲薄，你的剧本能打动他，说明你的故事有力量。对了，这部片子我会做名义上的制片。”
“您做制片？”文牧业惊讶地看着他：“可是您手头不是还有《飓风3》的项目吗？”
“没事，张辰师兄当年也是这么带我的。”
陆洋感慨地说：“我刚当导演的时候，资历比你还浅，师兄就亲自做制片，替我挡了不少事。这就是传承，咱们做电影的，就得互相帮衬着，当年他帮我，今天我帮你，有一天，你也会帮其他人……”
陆洋又拍拍他的肩膀：“有我在，剧组里那些琐事你都不用操心，专心把故事拍好就行。”
文牧业眼眶一红，用力点了点头：“师兄，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。”
筹备工作有条不紊地展开。
梁家辉果然说到做到，每天都和资料收集团队一起忙碌。
他们去了郭刚堂的老家山东聊城，走访了他曾经住过的破旧平房，听邻居们讲他寻子前的生活。
他们去了寻亲志愿者协会，和那些同样在寻找孩子的父母聊天，记录下他们的喜怒哀乐。
梁家辉甚至还学会了骑摩托车，每天跟着车队在郊区练习，手上磨出了水泡也不吭声。
半个月后，终于到了见郭刚堂的日子。
在济南的一家茶馆里，当瘦高的郭刚堂走进来的时候，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。
他穿着洗得发白的夹克，脸上布满了风霜，眼神里带着一丝疲惫，但更多的是不屈的韧劲。
“郭大哥，您好，我是文牧业，《失孤》的导演。”文牧业率先站起来，伸出手。
郭刚堂握住他的手，声音有些沙哑：“谢谢你们，还想着我的事。这么多年了，我以为没人会在意我们这些寻亲的人了。”
梁家辉站起身，走到郭刚堂面前，深深地鞠了一躬：“郭大哥，能够扮演你，是我的荣幸。我也是个父亲，我有两个女儿，我能体会你失去孩子的痛苦，也能体会你十五年不放弃的心情。”
郭刚堂看着梁家辉，眼眶瞬间红了。
他这辈子见过太多人，有同情的，有冷漠的，甚至有质疑他炒作的，但从来没有人这样郑重地对他说“荣幸”。积压了十五年的情绪在这一刻爆发，他捂住脸，泪水从指缝里不断涌出。
“谢谢……谢谢你们。”
郭刚堂哽咽着说：“我不求别的，就想通过这个片子，让更多人知道寻亲的难，让那些被拐的孩子能早一天回到父母身边。”
梁家辉拍了拍他的肩膀，语气坚定地说：“郭大哥，你放心，我一定会尽我最大的努力，把你的故事讲好，把你的坚持传递给更多人。”
茶馆里的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，照在几个人的身上。
……
时间来到12月4日，《赵氏孤儿》上映，拉开了贺岁档的大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