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信阳城下,焦土之上,最后一轮炮火准备的尾音,还在空气中嗡嗡作响。
炮八旅,前沿观察所
旅长史文桂举着望远镜,面沉如水。
不远处的炮兵阵地上,堆积着大量的炮弹弹壳。
在太阳的照耀之下,泛着金属光泽。
“旅座,”一名炮兵参谋激动地跑了过来,声音都在颤抖,“刚刚收到第七军前沿的通报!日军在城南的主防御阵地,已经被我们彻底摧毁!他们请求我们炮火延伸,掩护总攻!”
史文桂没有立刻回答。
他的目光,依旧牢牢锁定在望远镜的视野里。
那片曾经坚不可摧的日军阵地,此刻已是一片翻卷的焦土。
钢筋水泥的碉堡被拦腰炸断,露出扭曲的钢筋骨架。
纵横交错的交通壕被夷为平地,分不清哪里是路,哪里是小鬼子的坟地。
无数黑色的物体散落在废墟间。
很显然,这些就是被撕碎且被火焰、爆炸碳化的人体残肢。
史文桂缓缓放下望远镜:“炮火可以延伸。”
“但是,我的炮口,只为往前冲的弟兄开路。”
“炮弹数量不多,我军将会进行一轮徐进弹幕式射击,如果他们不能抓住机会,那么他们只能够自己想办法了。”
“是。”
很快,第七军方面传来消息。
炮击开始之时,三颗红色信号弹为信号。
步兵部队将会在第一颗炮弹炸响之后的四十秒,发起进攻。
随着双方进一步的拟定、磋商相应的作战计划。
总攻的时间也逐渐临近。
“旅长,八点58了。”
“命令各部队,做好准备。”
“是!”
史文桂目光死死的盯着手上的腕表,不消片刻,当即出声下令:“作战开!”
随着这道冰冷的命令。
早已蓄势待发的炮八旅,再次发出了震天的怒吼!
一排排150毫米高爆弹,如同一把巨大的铁犁,在桂军冲锋部队前方两百米处,犁开了一道由火焰与钢铁组成的死亡地带;
弹幕缓缓地向前推进,将任何试图重新组织防御的日军,连同他们的工事,一同碾碎!
第七军,攻击阵地。
军长张淦同样举着望远镜,看着眼前这如同神迹般的景象,只觉得口干舌燥,心潮澎湃。
“好炮!好炮啊!”
他喃喃自语,眼神之中满是震撼。
在他的身边。
一名桂军军官激动地挥舞着手臂,对着电话嘶吼:“冲!给老子冲!”
“炮弹都给你们铺好路了!再拿不下来,老子枪毙你们!”
漫山遍野的桂军士兵,如同开闸的洪流。
呐喊着冲向了那座早已经被他们视为探囊取物的信阳城。
这是他们近几年来打得最痛快、亦最扬眉吐气的一仗!
……
第三十九军指挥部。
军长刘和鼎放下了电话,脸上露出了复杂的笑容。
“赢了。”他缓缓说道。
“是啊,赢了。”身旁的参谋长也感慨万千:“这样的胜利当真是来之不易。”
“若没有华北方面的重炮部队。”
“单凭我们自己,就算把这十万弟兄全都填进去,怕是也啃不下这块硬骨头。”
“是啊。”
“一个楚云飞,几支炮兵部队,算是把我们整个桂系打了几十年都打不明白的仗,给打明白了,或许我们这些老家伙真的有些跟不上时代了,以前咱们讨论的是步炮协同作战,和日本人打仗的时候才知道什么是装甲协同作战。
这次的鄂北作战,更是让咱们深刻的体会到空军部队的重要性。
那航弹的威力一枚下去,足以顶的上他们冲锋数个小时。
刘和鼎的声音里,有钦佩,有感慨,但更多的,是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失落。
他们这一代的军人,实际上已经有些跟不上时代了!
信阳成功光复。
日军第三师团残部大半被歼灭。
在支援部队野勾支队的拼死掩护下,突围部队从信阳城南撕开了一道突破口。
仓惶南逃。
曾经不可一世的“幸”师团,如今,早已经建制不全,甚至保不齐番号都要被取消掉。
……
当第一面青天白日旗,在信阳残破的县政府大楼上,重新升起之时。
桂军第七军某团团长秦国梁,正带着他的部队,小心翼翼地,走在这片如同鬼蜮般的废墟之上。
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、烧焦羽毛般的恶臭。
街道两旁,倒塌的房屋还在冒着青烟。
突然,一阵微弱的、如同猫叫般的哭声,从一处断墙后传来。
秦国梁停下脚步,挥手示意部队警戒。
他亲自走上前,搬开几块烧黑的木板。
断墙下,一个衣衫褴褛、浑身沾满灰土的小女孩,正抱着一具早已冰冷的、被烧焦的尸体,无声地流着泪。
她的眼睛很大,却空洞洞的,看不到一丝光亮,如同两口枯井。
越来越多的人,从废墟里,从地窖里,战战兢兢地爬了出来。
他们看着这些穿着灰色军装的士兵,眼神中没有劫后余生的喜悦,没有见到亲人的激动,只有麻木,和深深的恐惧。
战争,早已将他们的一切,都碾碎了。
秦国梁的心,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地攥住,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。
他看着自己手下那些同样年轻的士兵们。
他们因胜利而兴高采烈的士兵。
秦国梁又看了看眼前这些如同行尸走肉般的同胞。
一种巨大的荒谬感和罪恶感,瞬间攫住了他。
“军爷,有吃的吗?”
“来人!”他嘶吼一声,声音都变了调,“把把我们的军粮,匀出一半!就在这里,埋锅造饭!让老乡们吃口热的!”
“团座,这.”
军需官大惊失色:“军粮大规模调拨需要军部批准,我们”
“出了事,老子一个人担着!”